一部没有记载人类想象力的人类史,将永远残缺不全
《令人着迷的生物》探究我们在15000多年的历史中创造的各种怪物的核心:从旧石器时代洞穴中雕琢的人兽怪物,到信奉魔鬼的女巫,再到科幻小说中的电子人。我们总是先制造了怪物又与之斗争。它们的形式展现了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焦虑。它们代表了我们未知或是无法理解的东西,我们内心的魔鬼和毫无理性的恐惧。怪物被创造出来正是因为我们尝试着应对一个超出我们全然掌控和理解的世界。这些怪物还帮助我们处理我们思想中那些复杂的东西。理解这些怪物能帮助我们理解自身,可能还是最为重要的一种追寻。
劳伦斯笔下展现的怪物奇妙又惊悚。作品开篇植根于深厚的历史,随后作者逐步探索了那些超越自然范畴的恐怖的圣经怪物、古典怪物(柏拉图将灵魂看作部分是人、部分是狮子而部分又是有头的怪物)哥特式怪物、魔鬼、巨蛇、海怪、喜马拉雅雪怪和尼斯湖水怪,尽管自然已经被科学掌控并自有其规律。从对为了维护女性权利和性别的巫师的追捕到对在布莱姆·斯托克(Bram Stoker)笔下的《德拉库拉》(Dracula)中所描绘的那些可怕生物性放荡的恐惧。在20世纪中,怪物令人不安地向我们亦步亦趋,直至进入我们的身体中。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关于思想无意识和后精神分析的理论模型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看待人性的全新视角。这同样也让我们对怪物的看法产生了变革。怪物不再是可以被流放到很远方的东西,而是内在的东西。它们爆发于潜意识、过去伤害所造成的裂痕以及社会习俗造成的耻辱的相互作用下。大屠杀和其他世界大战的暴行,以及随之而来的破碎的心灵和残缺不全的躯体都清楚地表明邪恶并不存在于外部。黑暗的东西就存在于我们的社会和思想中,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怪物看起来和我们很像,它们正呈现着我们的内心。然后我们获得了这些怪物接管我们身体所带来的令人作呕的影响,不管它们是通过感染和浸渍,也无论是外星人入侵地球还是被病原体席卷的人们或是那些我们自己所唤醒的破坏性行为,像是历史上时间跨度最长的电影主题哥斯拉(Godzilla)。这些正是人类纪的怪物。
而最近,一些令人惊悚的事物已经发生了。龙就在这里。这些怪物中的很多都让那些我们无法简单将其编写为小说的现实问题变得更为具象化:气候变化、全球战争、超越人类能力的新技术。怪物能帮助我们理解并更好地处理那些我们并不喜欢但却存在于世界上和我们自身的事物。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面对它们、驯服它们并且阻止混乱之龙在我们移开视线时摧毁我们的世界;坦然面对我们深处洞穴中的影子并承认这些正是属于我们的。
这些充斥着怪物的故事显而易见吸引了我们但劳伦斯也帮助我们看到了更广阔的图景。怪物与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社会和经济动荡相关,正如它们与在500年前是为了探索蛮荒远方一般。可以说,今天我们对怪物的思考是十分迫切的,因为社会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以如此多样的方式被重塑,而我们周围的自然世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退化。鉴于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势不可当的环境和由此产生的经济和社会危机,以及它们在媒体传播和社会想象中日益膨胀的存在感,了解这些灾难所产生的怪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
这部作品汇集了劳伦斯一生都在从事的诸多方面的影响和教育。她拥有剑桥大学(University of Cambridge)动物自然科学一级理学硕士学位和科学历史与哲学博士学位。她的毕业论文“怪物集结:近代早期欧洲的外来生物构造”(‘Monstrous Assembly: constructing exotic animals in early modern Europe’)(由剑桥大学出版,2016年)探讨了在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的全球贸易背景下,外来生物首次被带到欧洲,它们是如何在自然历史和更宽泛的欧洲文化中变成了怪物。她在科学和历史交叉领域的研究为她创作这部作品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