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出版业感兴趣,或你本身就与这个行业息息相关,那么《缪斯》这本书是你一定不能错过的——它的作者,乔纳森•格拉斯(Jonathan Galassi),是拥有25个诺贝尔奖获得者、22个普利策奖获得者的殿堂级出版社FSG(Farrar, Straus and Giroux)的社长,谁能抵御这样一个出版大师的带有浓重半自传色彩的作品?《缪斯》让你明白这个看起来光鲜无比的纽约出版业,背后汹涌的暗流,这个“文人圈”中,同样有搞笑得如同小孩间怄气般的争斗,也有为了一个发自内心喜爱的作家或作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追寻的痴迷。或许你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或许你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但是在美国出版业的成熟行业背景之下,在作者自身视野高度之上,我们看到了更多行业中的冲击,作者与利益、商业与艺术的巨大冲突,与业内人士身在其中不得不进行的选择。
而如果你只是热爱书、热爱阅读,那么单纯停留在阅读的层面怎能满足你的欲望。看到一本书从作者酝酿,到编辑捧读,到修改出版,到市场炒作……这其中种种嘴仗、笔仗、精工细作与放胆一拼,绝对不为一般读者所知,且其中的复杂与微妙也会让读者大吃一惊。
在作者笔下的美国出版业,在艰难的行业背景之下各种兼并吞并合并,行业巨头越做越大,小型独立出版社却难以自保、纷纷倒闭。柏塞尔&斯登(Purcell and Stern)是唯一一个依然维持生计的独立出版公司。公司的第一把交椅,霍莫•斯登是一位迷人的中年男性——至少他知道如何在这个“衣冠楚楚”的行业保持迷人——并以灵活的人际关系和慧眼识珠,在业内保持自己的一方绿洲。只是,如果他的老对头、原动力出版社的斯特林能够早点挂掉,想必霍莫会更加开心。
保罗•杜卡奇(Paul Dukach)的加入为霍莫的出版社增添了一剂新鲜的血液。保罗十几岁在书店Pages打工时第一次读到了女诗人艾达•柏金思(Ida Perkins)的作品,自此不能自拔,深深地爱上了这位作者与她的作品。出版社的工作让他深深着迷,一头埋进对作者们进行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控制、周旋于版权代理人与文学评论家之中,出版业绩步步高攀。对于这样的新人,霍莫又爱有恨,爱他的业绩,恨他是否觊觎社长宝座。保罗很快在出版业中如鱼得水,最初对文学崇高的理想与尊敬,被越来越多的欲望与效率侵占,文学对于他来说不再仅仅是艺术的享受,更成为了谋生的商品。
但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还为女诗人艾达•柏金思留有一片净土。而这位女作家碰巧也是霍莫与斯特林之间最大的纠葛——霍莫一心想要出版艾达的作品,然而艾达与斯特林的家族成员,因而斯特林的出版社出版了所有她的诗歌。对此,霍莫一直耿耿于怀。
终于一次去参加欧洲书展的机会,让保罗有缘见到了隐居威尼斯的女诗人。而不知为何,艾达对保罗一见如故,并将自己几乎不为认知的秘密与私密的性格一面展露给保罗,甚至将自己最后一部从未公布过的诗歌手稿交予保罗手上,并表示要在自己去世后,由保罗出版。由于保罗对深谙出版的斯特林敬重有加,他打电话通知斯特林这个消息,无奈盛怒之下,斯特林病发去世。
2011年,艾达•柏金思诞辰86周年,逝世一周年之际,她的最后一本诗歌终于在柏塞尔&斯登出版,霍莫得偿所愿。这本书获得了当年的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出版两年便在美国销售近100万。然而霍莫没有能够过多地享受成功的喜悦,两年后的2014年,他因肺癌病逝。
独立出版的最后一片乐土,柏塞尔&斯登被收购,一切就此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