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模仿是最真诚的恭维,那么犯罪小说大师乔治·西默农(Georges Simenon,1903-1989)、雷蒙·钱德勒(Raymond Chandler 1888-1959)、和吉姆·汤普森(Jim Thompson)一定对此深有感受,因为巴尔的摩当代作家Ariel S. Winter在他的处女作小说《二十年的死亡》(The Twenty-Year Death)中,分别用三个故事,对这三位大师的写作风格进行了惟妙惟肖的模仿。
这部作品中的第一个故事《玛尼弗监狱》(Malniveau Prison)背景设在1931年的法国,书中主人公是督察皮莱特(Pelleter),作者塑造的这个人物模仿了西默农笔下的著名探长迈格雷(Maigret)。在这个故事里,督察皮莱特来到法国的一个乡村,打算调查一个几年前被判刑的弑童案重犯,但是这位督察却陷进了附近小镇里一件遇刺案的调查工作。他发现行凶者不但是Malniveau监狱的一名囚徒,而且还是当地的美女镇花克洛蒂尔(Clothilde)的父亲,然而,这位美女却立刻消失了。情节越来越扑朔迷离,督察皮莱特一半凭借严谨的调查工作,一半凭借直觉,最终揭开了Malniveau监狱的黑暗现实,及其残酷的过去。
《陨落之星》(The Falling Star)的故事发生在1941年美国加利福利亚,主人公是私家侦探丹尼斯·福斯特(Dennis Foster),他受雇保护电影明星(克罗艾·罗斯)。这位女明星担心自己被人跟踪了。摄制组人员都觉得她有点不太理智,但克罗艾(也就是第一个故事里面的镇花克洛蒂尔)那时已经“取代了香槟酒,成了美国人最爱的舶来品”,而且,她与摄制组的合约还有长达三年之久,所以,他们也就默许了。对福斯特来说,这个女人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你只要坐在车里看着她,就能拿到钱”有人这样告诉他。但是这位主人公与钱德勒笔下的标志性人物菲利普·马洛维(Philip Marlowe)稍稍有些不同,这位侦探比较重视职业道德,而且对工作很认真,由此也发现了另一位小明星被肢解的尸体,然后深深陷入一个迷潭之中,发现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三个故事《葬礼上的警察》(Police at the Funeral)一改前面的风格,开始采用第一人称进行叙述,故事主人公是前两部小说中都出现过的一位相关人物,这个故事模仿了吉姆·汤普森犯罪小说的写作手法。叙述故事的人叫舍姆·罗森克朗兹(Shem Rosenkrantz),他是镇花克洛蒂尔(也就是第二部的女影星克罗艾)的丈夫。1951年,这位曾经的畅销小说作家成了一位好莱坞编剧,他常常写一些庸俗的剧本,任由自己满腔的才华烂在肚子里。有一天,他忽然应邀来到马里兰州,宣读第一任妻子的遗嘱。但是舍姆从这份遗嘱中什么也没有得到,一气之下,他便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还与人发生斗殴,结果却陷入了一场意外的死亡事件,又阴差阳错得到了一笔200万的横财。但这真的是一起意外事件吗?还是他阴暗的内心本来就有杀人的冲动呢?或者说是机缘巧合?而警察那边又怎么样了呢?他们看起来忽然让人觉得很可疑,不是吗?哦,不会,这只是个精神病患者吧?
同一部小说,综合了三种不同的悬疑故事风格,实在让人大开眼界。作者不但把三位大师的风格模仿得惟妙惟肖,而且只用寥寥数笔,便展现出20世纪中期犯罪悬疑小说的精髓。书中每个故事都独立成篇,却又彼此联系,息息相关。三个案件结合起来,又组成了一个更让人惊叹的连环犯罪案。因此,喜欢犯罪悬疑小说的读者,一定不能错过这部作品。
上周末,David L. Ulin在为《洛杉矶时报》(The Los Angeles Times)撰写的书评专栏中,特别提到了这本书,并称之为“今年夏天他最期待读到一部作品”。以下是《出版人周刊》(Publishers Weekly)上对这本书的评论:
“这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那种三个故事彼此独立又相互关联的处女作小说,因为这部作品包含的三个故事,每一个都模仿了一位犯罪小说大师的风格,这三位大师分别是:乔治·西默农、雷蒙·钱德勒、还有吉姆·汤普森。这是一种大胆妄为的想法,更不用说有多么厚颜无耻了(作者表示了歉意),但如果说作者Winter并没有把过去那些黑暗的传奇作品,从尖锐的风格到残酷的中心主旨等方面,完全改头换面的话,那么往好处想,他的创作就的确技高一筹,因为实在是太有趣儿了。在这部犯罪小说中,三个故事里都出现了一个酗酒的美国作家舍姆·罗森克朗兹(Shem Rosenkrantz),他是穿针引线、牵线搭桥式的人物。在前两个故事中,他基本处于幕后,而在最精彩的第三个故事当中,他才以第一人称主人公的身份正式登场。这部小说开始于1931年的法国,第一个故事《Malniveau监狱》围绕着一位犯人的神秘死亡而展开,这位犯人的女儿是镇花克洛蒂尔,也是作家舍姆·罗森克朗兹(Shem Rosenkrantz)的漂亮妻子。随着故事的发展,几个孩子,还有美女克洛蒂尔本人都不见了。在寻找凶手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以虐待儿童为嗜好的精神病人,与此同时也暴露出监狱内的真相。第二个故事《陨落之星》发生在1941年。此时的罗森克朗兹是洛杉矶的一位剧作家,沉迷于女色,而且自甘堕落。他的妻子已经化名克罗艾·罗斯,是一位很有名气但生活不太安稳的女明星,整天怀疑被人跟踪。大侦探丹尼斯·福斯特(Dennis Foster)受雇来帮助这位受到困扰的明星,却不小心身陷一件杀人案中,但他真的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吗?第三个故事《葬礼上的警察》也是争议认为最黑暗的一个故事,时间到了1951年,此时,克罗艾·罗斯已经被关进了监狱,而罗森克朗兹却一个人在醉生梦死的堕落生活中浮沉。“是的,我总是被人坑骗,但我很可悲,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为此憎恨我自己。”这句话概括了书中反英雄式的主人公所经历的一场炼狱。这三个故事各自独立,但又彼此关联、前后呼应,交织成一幅壮丽的织锦,正如人们所说,整体故事比独立的小故事更加精彩。作者Winter在语言上,成功运用了一些饶舌的修辞格式来表达内容,避免了太过直白,或者轻佻。虽然在整个创作努力中,作者有些东西明显超越了现实(虽然说不上后现代主义),他却从未失去那种精髓:这部作品事实上流露出一种草根般的热情。不,他并没有完全抓住钱德勒的词语色彩,也没能自如运用那种隐喻(但是谁又能做到呢)。他也没完全模仿出汤普森那种极端的恐怖和歇斯底里(但是谁又能做到呢)。但是,他已经无限接近西默农那种流畅而不死版的感觉。而在最后,比较了所有这些特点之后,是的,Winter太令人憎恨了,因为他的创作不仅仅是简单的文学模仿,他已经写出了一部真正感人而又充满悬念的作品,其主旨与核心已经超越了前人的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