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30岁生日那天,她一直在做三明治面包、奶油蛋卷、羊角面包、索伯路面包、馅饼和可丽饼,她试图在家庭和个人经历中寻找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面对的现实包括,一直以来她所以为的阿姨其实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情人患上了失忆症,不记得他爱上了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母亲死后的一周父亲也自杀了,乳头内陷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不平衡的人,这一切都在强迫她进行家族,精神和身体上的断奶。
然而,问题是,来自她的家庭、她的关系和她的身体的痛苦只是作为背景噪音而存在。这部小说不同寻常的前提是,这些痛苦一点都不特别。主人公已经厌倦了相信个人成长会带来一个完美世界。没有完美的世界,也没有办法让主人公满意的成长。她绝不相信有了这些知识就能实现个人成长。然而,另一方面,完全拒绝成长也是幼稚的。承认个人成长的局限性,但不要因此而气馁,并利用它来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这就是让主人公在拒绝改变的情况下却真正实现了成长的原因。
因此,赵京兰的《烤面包的时间》背离了传统的成长小说,传统的成长小说的目标是获得社会的认可,而作者通过从分离到发展的线性时间轴,选择了一种不同类型的女权主义成长小说。在这种情况下,关注于关系和重复的循环时间轴表明了完全被社会接受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为对于女性的成长来说,问题往往不是成长本身,而是成长之后会发生什么,而且因为能够更好地理解世界的内在成长往往比旨在统治世界的成长更有意义。
第1章:一条面包
现在,我想和您谈谈烤面包。
是时候烤面包了,一个叫康友珍的女人,她已经三十岁了,梦想成为一名面包师。小说开始于友珍谈论如何制作一条面包,这是所有烘焙食品的基础。
在第一章中,友珍和她48岁的小姨一起去公共浴场,她的年龄还很小,她不想了解她,也没有与她保持亲密关系。对她来说,小姨只是她碰巧和她住在一起的室友。但是当小姨看着她时,友珍感觉到小姨对悠珍不太友好的态度并不开心。
第2章:奶油蛋卷
“友珍,我要你坚持下去。”
两年前的1月1日,友珍接到前男友韩益重的旧友韩永元的电话,并去了光化门附近一家名为Wood&Brick的咖啡馆与她会面。这家咖啡馆是友珍的回忆之所——她和益重过去经常光顾。这是友珍和永元之间的第一次会面。永元似乎最了解益重,这个被友珍深爱的男人。 友珍感到异常兴奋,用奶油蛋卷(一种受欢迎的法国面包)来招待永元。但是永元对她说:“我不吃面包”,并要求她紧紧抓住益重别松手。
第3章:牛角包
“我很寂寞,妈妈。”
“亲爱的,你不要这么轻率地说……。面对死亡的孤独感不能称为孤独。”
友珍记得她的母亲。由于癌症,母亲的胃被完全切除,没有其他可用的治疗方法。母亲的时间不多了。友珍回忆起她与母亲的最后一次对话和经历。母亲住院期间,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友珍而是小姨。母亲不希望女儿来医院。友珍重新意识到她与母亲的关系变得尴尬。
友珍还记得母亲在生病之前每天早上都会吃的暖牛角面包。她回想起那些平和的日子,当时她不觉得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很紧张。
母亲过世了。
友珍从来没有做过牛角包。在预定参加面包师认证考试的那天,她看到考官在黑板上写下“牛角面包”。她拿起书包离开考试室,没有任何遗憾。
第4章:白蛋糕
“我曾经在楼梯上见过你,你当时正把衣服从屋顶上取下来。”
友珍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益重的那天。那是她从皮肤科医生办公室回家的路上。和她共乘出租车的男人也在她的目的地下车。她走回家,心想,他住在附近吗?当她经过有木兰树的巷子里的第一所房子时,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名叫韩益重的男人租下了院子里的房间,她的家人称之为“角落房”(corner room)。当她发现这一点后,友珍正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他穿过院子,走出大门。她研究过他的侧颜。当他不在家时,她经常用备用钥匙溜进他的房间。
有一天,友珍在他的房间里睡着了。当她睁开眼睛时,益重站在房间里。震惊的是,当友珍惊慌地站起来时,他平静地告诉她:“我希望您能像这样再多待一会儿。”她得知这是他的30岁生日。在黑暗中,他们在他买的白蛋糕上点燃蜡烛。当益重拥抱她时,友珍对自己说:“我也想知道你越过我的肩膀所看到的世界的样子。”
第5章:花瓣
“你的妈妈,她爱你。”
现在是五月,花瓣四处飘荡。友珍想着她的母亲,向松初墓地走去。小姨也来了。拜谒之后,二人坐在墓旁,久久地交谈,这是久违的第一次。友珍鼓起勇气问小姨,为什么母亲更希望妹妹而不是自己的女儿来照顾她,为什么母亲对自己那么冷漠。
那天晚上,友珍看见父亲一个人吃饭,便走到父亲跟前。父亲和友珍许久没有面对面坐过了。她觉得这个晚上的一切都很尴尬。她好似听到了乌龟哭泣的声音。
第6章:窗口
“他离开了你家后,来与我同住了一些时日。”
友珍回忆起她与永元的第二次会面。即使在益重离开后,友珍还是经常光顾他的房间。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小姨和父亲不让她再去探望。她停止了她一直在上的烘焙学校。她感到自己生活的一个角落正在一点一点地磨损。黑暗中,她坐在他的房间里,那个一言不发离开她的男人的房间里,电话响了。“我知道你会来的。“这是永元。她屏住呼吸听着。永元用一种愤怒的声音,要求在那天见面。
当他们见面时,永元问友珍,益重在哪里。友珍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她本以为永元会知道他在哪里。这两个女人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友谊,她们分享着彼此都知道的关于他的故事。在他们的会面结束时,友镇发现永元和益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永元却把益重当做情人来爱。
当他们地下通道的入口前准备分别时,永元向友珍伸出了手。那天以后,友珍再也没有回到他的房间。
第7章:糖粉奶油细末面包
“足够了。我已经吃腻了面包,”父亲说。
离她的面包师认证考试还有一个月,她正在等待面团在发酵机中发酵。这是用来做细面面包的面团。她正在复习她为什么不能很好地完成表层装饰的原因。糖粉奶油细末面包经常出现在面包师的认证测试中。但是她今天做的面包是失败的。她很紧张,怕考试又不及格。她尝了尝面包。不像它凹凸不平的样子,它有一种甜嫩的味道。她有点自信了,小心地把面包放进一个纸袋里。
带着装满面包的袋子,她去看正在工作的父亲。他从事建筑业。没有伞的防护,父亲正指挥木匠在雨中做事。他看见她向他走来。因为她小时候经常和父亲分开住,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不舒服。她把纸袋递给父亲,父亲的表情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父亲似乎拒绝了她的存在,把纸袋一挥,面包掉在了地上。父亲进了楼,留下了友珍,她盯着被雨水浸湿的面包,面包糊成了一团,粘在人行道上。她开始用脚慢慢地把面包片磨到地上。
第8章:盐
“这是个意外。那是瞬间发生的。就像海鸥在你头顶快速飞过的瞬间。弟弟——是的,那时候我叫他弟弟。因为我们是兄妹。你见过海鸥的肚子吗?”
这一章从友珍的回忆作为开始,就在益重离开之前不久,在柳查村发现了成堆的恐龙脚印化石。柳查村是一个小村庄,甚至不在地图上。
在去医院看望母亲回来的路上,她遇到了永元,永元正站在通往她家的巷口。永元要求看看益重住的房间。即使在他离开之后,他的房间还是保持原样。在房间的灯关掉后,永元告诉了友珍导致益重失去了记忆的一场事故。
在永元前来访问的几天后,友珍清理了益重的房间。她想起益重,他可能正在某个地方游荡,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他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第9章:信
“我很害怕。我害怕那些完全从我脑海中消失的东西。没人能理解这是什么感觉。”
友珍收到一封信,没有寄件人的地址或姓名。她想知道是谁寄给她的。信里什么也没写;它只是一张白纸。
手里拿着信,她想起有一次她来到益重的房间。她打开门时,他正站在一堆书上面,脖子上绕着一根电线。他好像是在找借口似的对她说:“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离死很近,我能看到我的过去。”那天,他第一次告诉她关于永元的事,那个女人似乎知道所有被他忘却的时光。
第10章:郊游
三天后小姨回来了。
友珍正在为小姨做土豆面包。碳水化合物是有助于缓解抑郁的营养物质。她做面包时比平时多放些土豆,因为她认为小姨情绪低落。
不管等多久,小姨都不出房门。她走进小姨的房间。她不在房间里。爸爸、妈妈和阿姨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认为她并不想知道。
三天后,她把冰箱里所有的土豆面包都扔进了垃圾桶。她正准备上楼去自己的房间,突然停了下来,在垃圾桶里翻找,从里面抓了个土豆面包,咬了一大口。她尴尬地抽泣着,好像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哭。
第11章:苹果派
“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母亲忌日一星期后,清晨四时,小姨来到她的房间,平静地叫她起床。她感觉到了空气在不稳定的移动,它接近,即将颠覆她的生活。小姨告诉她,父亲在一幢正在施工的商业大楼上吊自杀了。她意识到她被父亲永远地抛弃了。那个黎明,她做了一个苹果派。
第12章:黑白照片
“你是谁!”
友珍正看着一张黑白照片。这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她22岁。她意识到自己年轻时对母亲了解不多,甚至不知道父母是怎么认识的。她还记得自己被阿姨带大到五岁时的情形,她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整天等着妈妈回来的,而妈妈在磨坊帮父亲干活后很晚才回家。母亲是第一个教会她等待的人。
那天晚上,她听到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但什么也没听到。她本能地知道这是益重打来的电话。
第13章:动物园
“就像你是我的眼睛一样,请不停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知道我什么也看不见。”
友珍去了动物园,她曾经和益重去过那里。她记得她和他一起看到的事情,她和他谈论的事情。并想到了已经断联的永元。也许永元也离开了某个地方。她要见永元。她想念关于她的一切——她的眼睛,她的手背,她的声音,她的香烟的气味,还有她讲述的关于益重的故事。永元是不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友珍?
第14章:法式薄饼
“每个人都至少有一个带入坟墓的秘密。”
小姨到烘焙学校来看她。友珍对此感到紧张。小姨看起来不一样,不再熟悉。她们在一家咖啡馆里面对面坐着。事实上,小姨告诉她,她的姐姐,也就是她的母亲,不能生孩子,小姨却爱上了她的父亲。
“我姐姐不原谅我。在那之后,她显然没有和你父亲上过床。但你父亲仍然爱她。直到她去世,不,即使在那之后……”
友珍盯着告诉她一切真相的小姨,她是她才是友珍的生母。她觉得现在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那就是和小姨分开。
那天晚上,她在厨房里混合面粉、鸡蛋和牛奶,开始做可丽饼。当小姨消化不良时,她有时会让友珍做些可丽饼给她吃。在搅拌均匀的面糊中,友珍在里面加入了二十粒磨碎的阿司匹林。
第15章:长柄木镰刀
“我想给你看看我做的木镰刀……它会发出蓝色的火焰。”
友珍收到了一封来自益重的信。信上说他在南全罗省的一个市场的铁匠铺制作镰刀。他在信中说他想做一把柄不会轻易脱落的结实的大镰刀。她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信折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她打开了阿小姨房间的门。小姨没说再见就走了。就像她的父母一样。她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心想:今天晚上,我就要一个人吃饭了。
第16章:还是一块面包
“康友珍面包店”
友珍去了医院,想通过一个手术纠正她内陷的乳头。医生告诉她这不是必要的手术。她并不认为这场手术有任何意义。她只是想改变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她想偶尔改变一下她的发型一样。
凌晨三点。她从偷面包被抓的梦中醒来。她从客厅的窗户向外看。她觉得她看到了一个人蹲在花坛附近的背影。她还在做梦吗?她揉了揉眼睛。
就在她要关窗的时候,她想起了阿姨离开后她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决定了店名:“康友珍面包房”。说着,她慢慢地转过身,朝厨房走去,好像刚想起这件事似的。因为又到了烤面包的时间了。